谢宜珈

秋天，是童年稻花与柿子的清香。南方的秋天不似北方那样满山遍布黄叶的诗意，没有风吹麦浪，没有高粱堆上的故事，有的只是放眼望去的漫山遍野的绿色以及风中隐约的稻香。水光潋滟的稻田点缀在山间，绿色的稻秆中包裹着一个个饱满的稻穗；夕阳斜照在乡间土路上，路边的树上藏着黄中带绿的柿子。那风中稻花的香味和那一口下去甜滋滋的柿子就组成了秋天最原始的味道。

秋天，在小学时是糖炒板栗的甜香。在秋冬的大街小巷里，存在着一种甜蜜的魔法，偶尔会突然出现一个炒板栗的摊子。大大的铁锅里面混着油黑的细砂和棕黄的栗子，它们在长柄锅铲下翻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然后在持续的加热下，栗子们嘭嘭地裂开口，露出其中黄澄澄的果肉，白色的雾气在秋冬的早晨旋转上升，香甜的味道在小巷深处堆积、向远处铺开。我总是巴巴地守望在摊子旁，等着那一方用牛皮纸包住的炒栗子，就连平时讨厌的油渍都成了可爱的点缀。寒风里的温暖与甜香组成了我小学回家路上的梦。

秋天，在中学时是清蒸的螃蟹的鲜香。我家所在的边陲小镇被四季常青的大山环绕着，不如一抹水乡的温润。河鲜、海鲜对我们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享受。每年一到中秋就是螃蟹肥的时节，在这个时候回到家，就会看到桌子上摆着一盘蒸好的大闸蟹。扳开金黄的外壳，液状的蟹黄就顺着缝隙流出，用小勺一舀，整个秋天的味道就全被兜起了。再一一细致地扳开蟹钳、蟹腿，抽出白色丝状的蟹肉，放到芥末醋碟中一滚，浸入骨头的寒意就被呛了出来。那些在院子里剥壳的夜晚，手上久久残留的鲜味，是我现在每每想起都想要回去的时光。

秋天，在大学时是鲜花和火腿的干香。高考后的秋天在时节更替之外，好像多了点愁意。一丝如午夜的梦一般缥缈的愁意，轻轻地笼罩在求学人的心上。中秋来自家乡的装满云南特色的鲜花月饼和火腿月饼的包裹惊醒了我的午夜之梦，那种对于故土与家人思念的愁绪在月光下无所遁形。我第一次从熟以为常的饼子中尝出了新的滋味，好像那滋润甜美的鲜花、香酥咸干的火腿中误入了苦菜汁，每一口饼都戳着柔软的心，鼻腔一阵酸热。以往听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诗句只会感叹诗的意境之美，如今回味却体悟到了诗人的内心的感伤。

也许人之一生就如这秋季一样四季轮转，总有新的篇章、新的味道；可也正如这秋季一样，每次都是独一无二的秋，逝去的年华也终不可再来。我们只能默默回味着以往的风味慢慢前行，寻找着新的风景。在这个秋雨的清晨，我再次品味到了秋味，凛冽中带着点回甘。

作者简介：谢宜珈，壮族。喜爱文学，中小学及大学期间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