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滇西大理一个偏僻小山村——后曲,那里的月亮山雄伟宽厚,那里的桃花溪静美闲适。山肥水美养育着庄稼人勤劳善良,维系着民俗代代相传。
苦荞是自然界中甚少的药食两用作物。也许是饥荒时岁,先人温饱难以保障的缘故,对高寒山区贫瘠土地上坚强生长的苦荞心存敬畏,从而从事了多项民俗活动,希望神灵播撒福泽,寄托着美好丰收愿景。
一般农历二月初八一过,村民家养着羊的农户,就要出山牧羊。牧羊地就是预种的苦荞地。但牧羊不是随意哪一天,是根据当年的天干地支,选择黄道吉日再出山牧羊。放羊人早起就把羊群吆到苦荞地附近进行放牧,其他家里人则在苦荞地视野开阔处搭设帐篷,砍好圈羊的木桩;长者则搭神坛,用青松枝作神树,其他杂树叶或松毛铺在松枝下面。等午后长者则把煮熟的肉、鸡蛋、糯米粑粑、米饭、茶叶、酒等供品摆在神树下面,上香念祈福语。告诉山神、本主今年已经出山牧羊,希望羊群能在山神、本主保佑下顺利繁殖。长者会根据鸡蛋等物品问卦占卜年岁好坏。羊群通常用篱笆圈养在苦荞地里,一是可以把长期不种的山地里杂草通过羊的食用和压碎,好耕种;二是主要用羊的粪便覆盖在地表,增加苦荞地肥沃度;三是羊睡在鲜嫩的草地上,拥有洁净的羊毛,尤其是绵羊。苦荞地牧羊增肥土,一般持续到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前后,人们就开始对苦荞地进行翻土,也是人们犁苦荞地的季节。翻犁苦荞地,也不是把牛随意赶到地里进行翻犁,也需要祭祀。出犁当日只是在苦荞地里象征性地犁上几行,当地人俗称“压地埂”。出犁也要看属相,应选属相不能与牛相冲的日子。出犁当天要邀约亲戚朋友家的长者、小孩一起去苦荞地吃出犁饭。一样要设神坛,祭祀用品为一块肉、糯米粑粑(或饵块)、米饭、打鸣公鸡等。主要是祈求山神保佑耕牛身体健壮,顺利耕地,也感谢耕牛为主人辛苦付出。祭祀结束把鸡肉剁成小块,用祭祀的肥肉炼油炒熟加水炖之,炖好就开始吃出犁饭,吃毕,长者要看鸡冠,根据鸡冠看家宅、家人身体状况。主人也会用祭祀鸡油涂抹在耕牛脖子上,以防护耕牛因苦荞地难犁而损伤脖子。
犁好的苦荞地晾晒到来年的立春后,地下和地表的冰雪融化,再翻耕一遍,把破土萌芽的杂草除去。然后待到清明节前后就开始播种苦荞。栽种苦荞都要请亲戚帮忙,男子犁地播种,女子梳土。栽种当天要吃播种晌午饭,也要对神灵进行祭祀。对祭祀用品有所讲究,主要选择猪头肉。下午三四点祭祀完毕,所有人开始吃晌午饭。把猪耳朵、猪脸切成像镰刀形,糯米粑粑切长条,寄寓着苦荞收获季节妇女的收割镰刀和装满苦荞的袋子。吃毕,男女双方用锅灰相互抹在脸上,主人家脸被亲戚抹得越黑,表示苦荞收获越丰收之意。但不能随便给长辈涂抹。相互嬉戏结束,男子继续耕地,女子洗碗、梳土。洗碗水不能随意倒去,要随神树、香火一同带去苦荞地中央,浇在神树上,寓意把害虫浇死,日后苦荞生长免遭虫害。
到六月二十五火把节,要接苦荞神。火把节早上带上水母鸡等祭祀用品到苦荞地里接苦荞神。接苦荞神与前面祭祀不同之处主要是神坛的设置,同样用松枝作神树,但要用竹枝、杂树条做成半圆形的小房子,把神树安放在里面,寄蕴苦荞能按时归仓。祭祀得用水母鸡,不要打鸣的公鸡,寓含着苦荞不断生长繁殖,结出很多苦荞子。等所有的祭祀完毕,在苦荞地随意吃点鸡汤泡饭,摘几串苦荞子,连同一对生香带回家供在祖宗神位。希望神灵保佑,在打苦荞的时候不遭受阴雨天气,苦荞能顺利收割。
随着农业技术的发展,在高寒山区能种植的农作物种类增加了不少,栽种苦荞的农户逐渐减少。但栽种苦荞的农户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各项民俗活动,民俗背后神秘性和美好愿景依旧在高寒山区传承。苦荞花常开不败,民俗薪火相传。
(作者:赵树军 单位为弥渡县红岩镇文化旅游体育广播电视服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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