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岗坐落于澜沧江南岸,属亚热带。
小东岗的四季轮回,不用心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来。只有爬上山或者沿河岸走,闻见稻香,看见满山的玉米谷子变了颜色,你才会发现,秋天来了。
我们一般把一年分成两季,雨季和干季。而历法中的秋天,处于雨季将完未完,干季将来未来的交替时节。这个交替时节,温差比较大,白天恨不能赤身裸体,晚上却又得加件外衣。难免又会有粗心的农夫染上感冒。白天收割庄稼挥汗如雨,傍晚贪凉不注意添衣,晚间在收割粮食的庆功宴上豪饮,感冒肯定会找上门了。当然,对于秋收中的农夫,感冒只是小恙,除非下不了床走不动步子,他们是不会停下手中的镰刀的。
热火朝天的小东岗的秋收,最容易让人欢喜。在要开始打谷子的前几天,农夫一天数次去看田里的水是否排干,顺手把插在田中间的稻草人拎出来。连夜又东家进西家出,邀几个乡邻,为次日的收割做帮手。女主人还必须准备明天的伙食,把那两只老公鸡用筐子扣好,在筐子上面压上一块砖,还得看看酒壶里是否已把酒灌满了。那些田大地大的农夫,会爽性杀头猪,犒劳前来帮忙的人,整个秋收就不会缺了油水。
看着那些黄灿灿的谷子,手臂样粗的玉米棒子,会叫人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定下了收割的日子,那么不管到时天气如何,一群人或是拿着镰刀,或是牵着牛,是会如约而至的。如果是瓢泼大雨,人们就只能闭门不出了,喝着酒,大声说这是老天爷可怜我们这些干活的人,让我们休息云云。这种天气在立秋以后非常罕见,所以几乎没有遇见过冒雨打谷子的时候。
稻田里收割时候乐趣最多。一丘田里,女人弯腰在前面割谷子,后面男人们捡起沉甸甸的谷穗,用力砸进专用的打谷槽里。四周田埂上还有几个人,盯着稻田里的一举一动。突然一只秧鸡冲天而起,那群人会大呼小叫寻秧鸡而去。那些时候,连割谷子的女人,掼谷穗的男人,也会丢下活计往秧鸡飞奔过去。一时间稻田里泥浆飞溅。
当然,山地里打谷子也有许多的乐趣。一般山地谷的收割,会分成两次,第一次是割谷子,之后让阳光充分晒干谷穗。第二次就是等割下的谷穗晒干后,再把谷子捶落。这种收获的谷子不必再额外晾晒,可直接收归到谷仓中了。这山地的乐趣,其实在于割谷子的过程中会遇见惊喜。农夫们会在撒谷子时候,把南瓜黄瓜等种子一起撒下。到了秋天割谷子,割着割着,突然就会冒出个大南瓜或者黄瓜。如果是黄瓜,当场就用镰刀割开,既解渴也解乏。有经验的老农,还会挖个坑,把黄瓜埋起,待来年春耕翻出来吃,黄瓜不腐不烂,别有一番味道。
不管稻田还是山地,收谷子的同时,会有几个人来收拾稻草,把稻草一捆一捆地捆好,放到田边地头风干,是耕牛的上好草料。
收玉米的场景又和打谷子不同。一般分成两组人,一组人身背大竹篮子,连皮掰下玉米棒子扔到篮子里。另一组人用袋子接住装满,负责运到地头,最后由小拖拉机运到家。有些人就爱搞几出恶作剧,他们会趁接袋子负责运输的人不注意,将石块混入玉米棒子里,任由人白使气力。回到家,吃了晚饭,人们开始给玉米棒子剥皮结吊子晾晒,从袋子中倒出玉米棒子的时候,猛地掉下块石头,人们会大笑说“有个憨包使憨力气”,心知肚明的始作俑者一般笑得更欢,而究竟是谁使了憨力气谁也记不得了。
玉米种得早也收得早。一收完玉米农夫们又匆忙抬起犁铧把玉米地犁耙一遍,把荞麦撒下去。荞麦是最容易让人放心最省事的一种庄稼了,不用薅草,不用刻意照管,只要在秋天或者说在干季里淋上一二场雨就会长得茂盛繁荣。有民歌为证:荞不薅草会结籽,包谷不铲不背包。荞麦的生长期短,90天左右即可收割,因此也不会耽搁来年种玉米。我最喜欢叫做“小米荞”的荞麦了,由小米荞烤出的酒,有一股特有的清香,酒质圆润,酒度适中,是我家乡农产品中的一绝。
还有个秋收的场景我不得不说,那就是拔花生了。我们种的花生地都不大,少有超过一亩的。拔花生时不可用蛮力,猛地一拨,就会有花生脱离了根系而留在土里,先得用手拔一下,再抓住花生藤摇一摇,然后再出土,满根的花生就会一颗不剩地跑出来,抖一抖,把多余的泥土抖掉。有时就这样把花生连同花生藤运回家,晾干之后摘下花生,把花生藤粉碎了给牲口吃。我喜欢拨花生主要是因为一边摘花生一边剥花生吃,自然是不会饿肚子的。
雨水将完未完,干季将到未到时候,昼夜温差开始变大,各种粮食开始陆续回家。今年我们的粮食丰收了!我会把丰收的粮食好好收藏。
而丰收的秘诀,丰收的喜悦,我们会在新米节的夜晚,细细诉说。
(作者:胡疆峤 单位系澜沧县东回镇农业服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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