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芥菜疙瘩,甚是熟悉。
小时候在农村,腌制后用来下饭,一日三餐,顿顿吃,年年吃,到底吃了多少,实在难以估计。
只记得每年深秋,芥菜疙瘩从地里收回来,老人就把它们一大堆倒在院子里,晾着水分。等到不忙的时候,母亲才搬个小凳在井边踏实坐下。把疙瘩一个个捡到大盆中,先粗洗去泥、切去底部多余的根须,然后再认真洗净,用小刀剜去表皮破损的部分,剩下的就是“精华”,可以腌制了。
这时候,灶火已经烧得很旺。母亲用力提起水桶,倾斜着身子,把事先经过沉淀的井水一桶桶慢慢倒进锅里,然后守着灶火,直至水完全沸腾,她才放心的舀进墙角的土缸中。那种小心谨慎的样子,如同面对一场战争。
看着我们疑惑的目光,母亲笑笑。“井水有杂质,也有细菌,如果不沉淀、不煮沸,就无法达到消毒和杀菌的目的,做出来的疙瘩不但容易变质,人吃了还会生病。”听着母亲的话,我惊讶万分,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样的言论和母亲联系在一起,必究对于一个从未上过学的农民,我实在想不出她是如何总结出这样的真理。
第二天,缸里的水完全凉透,控过水的疙瘩被渐次放进缸里。
大约一个月,添加了盐和其他佐料的疙瘩经过自然发酵,打开密封的缸口,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发出来。这时候母亲就会捞出一颗,或切丝,或切片,稍微加工一下,一盘美味便在舌尖诞生了。然而在我记忆里,最难忘的还是爆炒,至今想起来都还垂涎三尺。只是那些年家庭困难,一般只有家里来客人才舍得炒两个菜,平时我们大多就是煮个汤,或凉拌一下。
母亲腌制的疙瘩,味正、口感好。几十年来竟成了全家人碗里必不可少的美味,即使后来日子越过越好,我们纷纷有了自己的工作,融入了大城市的繁华,但每每端起饭碗,记忆最深处跳跃的依然还是母亲腌的那缸芥菜疙瘩。
它是一道开胃菜,也像一块磁铁,无声地吸引着我,把母亲美丽而繁忙的身影,从青年到古稀,从当初一贫如洗到如今丰衣足的生活完整呈现了出来。吃一口,充满了踏实和爱,犹如母亲就在身边。
“拿回去记得放冰箱。”“腌制的东西,少吃一点,现在条件好了,要学会健康生活。”每次回家,母亲都会不停地嘱咐着。
如今,人到中年,细品之下,蓦然发现那些最美好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心里,守着你,望着你。
就像母亲腌的芥菜疙瘩。
(作者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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